冰灵水颜

【正剧向/兰馆】圣剑归鞘之所 Chapter.2 沙之书

·相关食用说明指路，请好好阅读谢谢
·馆主为私设的oc女儿，与官方设定的馆主有较大出入
·致每一个世界开局终将菠萝菠萝哒的阿克夏·四魂之玉·火种
·本章新增幻书：《沙之书》阿莱娜
·本章于2023年6月24日完成修订；2024年2月6日对人设图进行新版更换

 

 

 

有些默契是真实存在的。就好比白皊竹思考过很多次与自己的契约幻书重逢的时刻，罗兰同样也不止一次想过与自己的传颂者重逢会是什么光景。

 

当然，完全苏醒恢复实体后的现在，眼前所见的情景绝不在他先前的设想之内——

 

先不提眼下白皊竹遇到的危险，光是她受的伤都出乎他的意料。先前疲于奔逃的小女孩被折腾得灰头土脸不说，手掌心细嫩的皮肤因为拖行时被擦伤而一片通红，甚至脸颊也被地上的小石子磨出伤痕。最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是右小腿上被利刃划出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渗出的血液还是染红了裤腿的一角，半凝固在皮肤表面像是正在哭诉的泪痕。

 

“真是意想不到……随手拉来的人类不仅是个传颂者，居然还是和你这样的幻书签订契约。”

 

感受到充满恶意的阴冷的审视目光，罗兰再度警惕起来。圣骑士的左手下意识将蜷缩在怀里的人类女孩护紧几分。单手抱着女孩起身的同时，右手拔出手边位于法阵阵眼的圣剑，横在胸前，完全呈现出防御的姿态。

 

刚刚复苏没多久罗兰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回应了传颂者的初次召唤，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白皊竹会被卷进危险，但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来者不善的气息。始作俑者显而易见。

 

尽职的骑士不会轻易饶恕任何伤害他所认定的主君的人。但眼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他的传颂者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现在又受了伤，需要周全的保护和妥善的照看。在这里继续与底细不明的敌人对峙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白皊竹并未意识到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罗兰已经做出决定。当骑士沉稳有力的嗓音在脑海中回荡开时，原本有些涣散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小姐，我会立刻带您离开这里。还请尽可能抓紧我。」

 

趴在骑士肩头的女孩轻轻摇头，试着让自己更清醒些。先前经历过撞击的脑袋还是有些发晕，但她还是伸出手，努力攀住青年体态的幻书的肩膀——

 

是回答，也是在危急关头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对方保护的信任。

 

罗兰了然。再一次确认将女孩抱稳后，他毫不恋战。果断后跃的下一秒，黑发少女手中的锁链被利刃带动径直落入方才骑士站立的位置。与虎视眈眈的敌人拉开距离、顺利抽身的同时，罗兰迅速转身，从打开的大门往外撤离。

 

“居然就这么逃走了？《罗兰之歌》的幻书……应该是个不惜牺牲生命也要对敌人赶尽杀绝的难缠对手。”罗兰的举动让黑衣男子颇感意外，但他对此并无探究的兴趣，只是不屑地冷哼，“哼……果然，只要是和人类契约了的幻书，无论原本如何强大，也会变得软弱。”

 

“……嘁，真是恶心，无论是人类，还是这些甘愿与人类为伍的幻书。”毫不掩饰的嫌恶从黑发少女茶金色的眼眸中溢出。她攥紧手中锁链往后一拽，深深钉入地面的利刃带着碎石被收回。无论是出于灭口的打算还是出于充满憎恶的报复心，都促使着她立刻前去追杀那两人。

 

罗兰稳稳地抱着白皊竹，顺着地下长廊延伸的方向往前飞奔。他不敢有一刻松懈，生怕自己千钧一发救下的传颂者再度被卷入危险中。趴在他肩上的白皊竹终于彻底清醒。她想起图书馆里恐怕还有那些守卫幻书在游荡，抬起头刚要提醒罗兰，却听到一个轻柔平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脑海：

 

“前方第一个岔路，左拐。”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陌生女声让白皊竹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但是那声音如此真实，甚至就像是在她耳畔低语。身后还有追兵的紧迫感令她下意识选择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指引，便抬起头告诉骑士：“罗兰，前面左拐！”

 

白皊竹突然的提醒令罗兰微微一愣。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传颂者。岔道出现在眼前时他果断往左拐进另一条通道。

 

紧接着，女孩的脑海中再度响起先前的声音：“接下来在第三个岔路往右拐，沿路直走到底。”

 

“第三个岔路口往右直走！”

 

罗兰依旧照做。感觉到身后追杀他们的人的确被甩开后，稍微松口气的白皊竹才意识到，这图书馆地下的空间居然这么大，还有这些路线，怎么看都已经远超出一个“图书馆”的范畴了——一想到那扇通往书馆的大门，相比之下好像也不那么奇怪了。

 

不过白皊竹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没过多久罗兰就停住了脚步。她下意识看过去，居然又是一个死胡同！

 

“怎……怎么会这样？！”本以为已经看到希望的白皊竹面对眼前空无一物的墙体又一次感到了绝望。而且这次不仅仅是她自身难保，还要连累回应她召唤而来保护她的罗兰。无助与愧疚在心底不断滋长，延伸出纤细但密集的枝条将她缠得喘不过气来。

 

不，不行！不能就这么结束了！理智迫使白皊竹强打起精神面对现实。那个在脑海里回荡的声音是在有意识将他们往这里指引。也许这条死路的尽头藏着什么能让他们逃出生天的关键。女孩四下环顾，忽然捕捉到罗兰脚下周围的地面覆盖着一层银白的细沙。

 

这里之前就有这些沙子吗？正当白皊竹疑惑之时，罗兰也察觉到脚下的这层细沙开始闪烁起微光。这些细沙仿佛流水一般，轻轻在四周流淌起来，逐渐加速卷起漩涡。直到这时二人才察觉到，这层银白的细沙之下，竟不知何时铺下了一道法阵。

 

罗兰再次警惕起来，然而他同时也能感受到身后黑发少女带着杀意正朝他们逼近。迟疑一秒后他果断选择留在法阵内，同时右手中的圣剑化为微光消散，随后立刻伸手护住白皊竹的头部。白皊竹索性眼一闭，脑袋往骑士的肩颈处一埋，攀住对方肩膀的手抓得更紧了。

 

横竖都是赌，那就祈祷那个声音的主人不会背刺她的信任吧。

 

白沙的漩涡很快将二人的身形覆盖隐藏，直至完全吞没。当黑发少女追至这条道路的尽头时，看到的便是空无一物的死胡同。别说那一人一幻书，就是周围的地面都干净得看不出有人曾涉足的痕迹。

 

追杀把人追丢，黑发少女对这个事实难以接受：“怎么可能？我分明看到他们往这里跑的！没有其他路，他们怎么做到突然消失？”

 

“罢了。不过一个受伤的稚嫩的传颂者，还有一个刚刚复苏的幻书，就算他们真的运气好，能从那些守卫幻书的围剿中逃走也阻止不了我们的计划。”身后传来黑衣男子的告诫，“执着于灭口却忽略了需要执行的计划，得不偿失。”

 

“哼……倒是便宜他们了。”黑发少女愤愤不满地收起武器，转身与黑衣青年一同离开，返回阿克夏圣殿。

 

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才能展开。

 

 

 

“……喂……”

 

自虚空中传来的声音唤醒了白皊竹的意识。意识虽然已经完全清醒，心中的恐惧也已然沉寂，但她仍感到自己置身于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唯独能够听到先前指引她的，那个平静柔和的声音。

 

“……喂……”

 

伴随着这个声音再次响起的，还有浮现在眼前的光芒。那光芒明亮而温暖，非要说的话，就像是之前在阿克夏圣殿中看到的，那棵高大美丽的古树以纵横交错的枝条保护在树心的，明亮的荧蓝火焰。

 

“……喂……”

 

光……？

 

这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一明一暗闪烁间就像是呼吸那般。她努力望向光芒闪烁的地方，终于在黑暗中望见了一个背影。那背影看上去属于一位银色长发的少女。也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银发少女朝着她转过身来。毫无准备地，她对上了一双平静淡然的冰蓝眼眸。

 

此刻白皊竹完全能够笃定，这少女就是那声音的主人。

 

“……你能听见吗？我的声音。”

 

银发少女似乎是在与她确认。于是，本能地，或者说下意识地——明知那温暖明亮的光焰很有可能是虚无，却还是宛如扑火的飞蛾那般，她朝着那团光芒伸出了手。

 

眼前的黑暗终于被光亮驱散。终于得以睁开双眼的白皊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担忧的金发骑士。

 

“小姐，您终于醒了！”终于见到传颂者苏醒的罗兰只觉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却又很快因为白皊竹受的伤而感到自责，“万分抱歉，若是我能早些赶来……”

 

“诶？”一听到骑士的自我检讨白皊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有些慌张地立刻制止他继续内疚，“不不不！罗兰根本不用对我道歉的。你已经回应我的召唤，尽快赶来救我了，不然我早就没命了。说到底我还差点把你给连累了……”

 

“这不是小姐的错。保护您是我作为您的契约幻书应尽的职责。如果我能早些回到您身边，您也不会遇到这样危险的情况。”

 

白皊竹还真没见过像罗兰这样往自己身上揽责的。就算是小时候，她也没见过罗兰这样道歉的。更不要说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骑士的衣着看上去和她记忆里的模样有诸多不同，而她……也早就不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

 

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更多感受到的反而是某种面对熟悉的陌生人的无措。冷静下来之后，白皊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好好相处，最终还是选择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算了，现在好像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小姐说的是。”

 

说着，已经重新找回力气的白皊竹便挣扎着想要从骑士怀里坐起来。罗兰贴心地伸出手扶着她起身，视线正对着女孩受伤的那侧脸颊，除了心疼便是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疗愈的能力。

 

在罗兰的帮助下白皊竹重新站稳身子。她快速确认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脸上和手上的擦伤可以暂且不管，最主要的还是右小腿上的划伤。这会儿倒是不流血了，虽然疼还是有些疼，但至少不影响行走。稍微松口气后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他们已经不在图书馆地下那片神秘的空间，但这处空间更让人费解和疑惑。脚下的地面倒映着头顶的天空，既像是镜面又像是水面，往前迈出一步，便轻轻荡开涟漪。抬头往四周望去，倒塌的欧式石柱与拱门，还有摆满书籍的残旧书架，构成一处处“遗迹”，散落在空间各处。

 

抬头望向天空，看到的是更为广袤的风景。层层叠叠的云朵仿佛浪花，同样的“遗迹”在望不到边际的云海中时隐时现。整个空间都呈现出不同于现实的如梦似幻的蓝，却明亮得让人安心。

 

就在白皊竹惊叹只是，一只蓝色的“蝴蝶”闯入她的眼角视野。她下意识伸出手去，看去之时才注意到那其实是一张荧蓝的书页。

 

不，并不止一张。四面八方都有同样散发出荧蓝微光的书页朝着同一个方向飘飞。“蝴蝶”轻轻掠过女孩的指尖，不带眷恋地落下轻柔一吻。顺着书页飘舞的方向望去，身着素白衣裙、怀里抱着厚重书册的少女正巧也转过身来望着他们。

 

看到对方正脸的瞬间白皊竹愣住——她不就是刚才意识模糊时看到的银发少女？

 

面对两位造访这里的客人，银发少女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她转身的同时，一双赤足在“水面”上漾起涟漪，足尖轻点便飘浮着稍稍离地。怀中厚重的书册随之打开，包容地让每一张在半空中翻飞飘舞的书页回到它们原本应该所在的地方。

 

待书页全部收回之后，书册轻轻合上，飘浮在银发少女身侧。她来到二人面前，神情平静——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那双宝石般的冰蓝眼眸中，还有她那张生得文静秀丽的脸上，都看不出任何情绪更为恰当。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就像是不属于此世的，不谙世事的精灵。

 

“……！！”回过神来的白皊竹却突然心底一凉——出现在眼前的少女，除了头发、眼睛和衣裙的配色截然不同，她的容貌竟和先前追杀她与罗兰的黑衣少女如此相像！

 

很显然罗兰也察觉到这一点。在白皊竹意识后退的同时，他也将她挡在身后，转而警惕地看着面前看似无害的银发少女。被圣骑士护在身后的人类少女惊恐之下高声质问：“是你……你又有什么打算？这里又是哪里？！”

 

两人突如其来的防备令银发少女微微瞪大双眼，露出茫然的神色。随即，她又平复神情，轻声回答少女的疑问：“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回应了我的呼唤，唤醒了我。所以我出现了，并且在这里与你的灵魂相遇。这是阿克夏之火与原初的幻书所确定的规则。”

 

“阿克夏之火……原初的幻书？”熟悉的关键词的出现让罗兰原本警惕的神情缓和些许。他试图从记忆中找出更多线索，却发现自己只保留着与幼年的白皊竹相遇的记忆，而属于自己的“过往”，此时此刻竟一片空白——这是大多数幻书从幻书遗骸的状态重生后都会出现的情况。

 

过往的记忆无从下手，但出于幻书的某种本能，罗兰大致能够判断面前的幻书少女并不是敌人。他收敛起戒备，看向面前的少女试着确认：“所以……之前我找到我的传颂者时，所在的地方，的确是阿克夏之馆的一部分？”

 

少女轻轻点头：“是的。这里是我的书界深处，与你们之前所在的阿克夏之馆相连。”

 

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敌意。只是这平静冷淡的语气还有毫无变化的表情，相比之下反而是之前追杀他们的黑发少女更像个普通人。

 

白皊竹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着实不太友好也不够礼貌，她从罗兰身后走出，友善且诚恳地表示歉意：“对不起，之前我们被人追杀，有些反应过度。所以你……不是刚刚攻击我们的人吗？”

 

还没等对方发话，白皊竹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却忽然注意到自己右小腿上的划伤竟然消失了。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又摸摸自己受伤的侧脸，发现先前留下的伤口竟然都消失了。

 

“我察觉到你受了伤，因此回溯了时间让伤口消失。”看出了人类女孩的困惑，银发少女轻声为她解答，“在更早之前，我感知到你们即将面临生命危险，便指引你，将你们带入我的书界避难。”

 

“……好，我相信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道谢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明白。白皊竹也不和对方隐瞒什么了：“但是，我刚刚在外面遇到一个和你相貌一致，自称幻书的女孩。她让我打开一扇门，之后便攻击了我。如果不是罗兰回应了我的召唤救下我，我肯定会死在那里。”

 

她看着面前的银发少女，再次提出疑问：“所以……你也是幻书对吧？你和她，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确实是幻书，名为‘沙之书’——同时，也是阿克夏之火的守护者。”听完白皊竹解释清楚来龙去脉，沙之书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个女孩应该也是幻书，但在阿克夏之火的记录里，看不到她的信息，也不了解她为什么会有与我相似的面貌。不过，她和她的同行者目的很清楚：为了夺走阿克夏之火。”

 

尽管并未接受过系统的传颂者教育，白皊竹也对“阿克夏”这个名词再熟悉不过：“阿克夏……我记得这个词来自梵文，与意识、生命体知识之类的有关。”

 

沙之书点头，肯定了她所掌握的内容：“确实如此。我等幻书，即是借助阿克夏的力量，从知识的聚集体——书籍中诞生的生灵。阿克夏之馆，则是收纳万千知识与火焰本身的存在。只有身为知识的幻书才能找到，只有创造知识的人类才能打开。”

 

先前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证实。白皊竹不免感到心情复杂：“果然。她把我带到那里，却偏偏要我去打开那扇门，是因为我对于他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用的开门钥匙。”

 

可随即她又松了口气：“被卷进来的人是我，好像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这次还能被罗兰救下，如果换成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除了丧命大概也没有别的结局了。”

 

沙之书静静地看着她，紧接着又说出一个令人难以忽视的事实：“作为引领文明的灵火，阿克夏之火有着能以意志改写现实的强大力量。如果被那些危险的家伙夺走的话，人类的文明恐怕会在顷刻间颠覆。”

 

“文明颠覆”这样严重的后果令白皊竹无法忽视。然而当她看向沙之书时，对方那张全无波澜的脸，还有平静到近乎冷淡的态度，都让人类女孩感到困惑：“这明明是关乎世界存亡的大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严重的后果的？”

 

沙之书摇头否认：“不，并不是这样。我身为阿克夏之火的守护者，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它。但现在……它与世界的命运，却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与我签订临时契约，成为阿克夏之馆的临时馆主，馆主的存在，能帮助我发挥全部的力量。”

 

这样的提案完全出乎白皊竹的意料。她彻底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想让我成为馆主？”

 

“是的。我需要你与我并肩作战，阻止入侵者的行动。你的存在不仅关乎自身的安危，也与这个世界的存亡息息相关。”沙之书简明扼要地说明当前的情况，又将可能存在的风险告知于她，“但同时我也希望你知道，一旦我们失败，你不仅无法再置身事外，甚至还会有失去生命的可能。”

 

白皊竹不知该如何给出自己的回答。

 

作为白家最年幼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自幼年开始，家中就对她最为保护和照顾。在成为传颂者这件事上，父亲并未考虑过要让唯一的女儿面对未知的风险。她也曾想象过，也许在未来，或许会是她的大哥成为阿克夏馆主，也可能是二哥或三哥，或者其他传颂者家族的人。

 

但是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被推上这个从未想过的位置的一天，更何况还是在这样危急的关头。说是临危受命也毫不为过。

 

沙之书的请求她无法忽视，现在的情况也的确紧急到别无选择。无论如何，阿克夏之火都绝不能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只是，她真的能够承担得起如此沉重的责任吗？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尽快做出选择吧。”

 

“你，愿意与这个世界一起活下去吗？”

 

白皊竹看着身旁的罗兰，又想到自己的四哥还在来寻找她的路上。她已经被卷进了漩涡，无论接受契约与否，那些入侵者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止是与自己契约的罗兰，兄长们肯定也无可避免会受到牵连。无论哪一种选择，前路都注定不会安宁。

 

白家家训教导过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就选择最能让自己问心无愧的选项。眼下的情况横竖都不乐观，但什么都不做，解决事情的可能性绝对是0。更不要说明知有解决办法的可能，却不去立刻尝试，事后只会让什么都没能做的自己后悔莫及。

 

深呼吸一口气，白皊竹抬起头，坚定地给出答复：

 

“我愿意。”

 

白皊竹的选择并没有出乎罗兰的意料。不如说，以他对女孩的了解，他清楚善良又有原则的女孩多半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当她做出选择的这一刻，他又感到担忧：“小姐……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很确定。我们现在离开也安全不到哪里去，而且既然知道有人要对阿克夏之火下手，也无法坐视不管吧。”白皊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骑士，神情似乎还有几分宽慰的成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至少，我能确定这个选择不会让自己感到后悔。”

 

她是认真的。圣骑士稍加思忖便知晓自己该怎么做——他抬手按在胸口，朝女孩颔首表明自己的意志：“……我明白了。我尊重小姐的选择，也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谢谢你的理解，罗兰。”白皊竹顿感安心，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她重新看向沙之书，往前走出几步，做好了准备：“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愿意与你缔结契约。”

 

得到回答的沙之书向她露出浅淡的微笑，那双淡漠的蓝眸终于有了些许名为“欣慰”的温度：“作为守护者，我赞赏你的勇气；作为我个人……感谢你的选择。”

 

话音刚落，沙之书飘浮到半空中，合拢双手，闭目作祈祷状，轻柔的嗓音吟咏着古老的祷词：“连接着过去和未来，无始无终的时之沙啊……”

 

浅金的光辉在空气中勾勒出时钟纹样。随着沙之书睁开双眼，时钟在指针往前轻轻走了一格便消散。

 

“我以‘最初的幻书’之身份祈求你……”

 

她舒展双臂。无数书页散发着荧蓝的微光，飘散在空中，如行星围绕太阳一般环绕着她。随即又化作温暖明亮的光芒，聚集在她再次合拢的双手中，最终凝结成一枚小小的荧蓝结晶——也许称其为“火种”更为恰当。

 

“请你逆转无奈的终局，再一次将生命之火点燃吧。”

 

沙之书双手捧起“火种”，轻轻朝白皊竹送去。荧蓝的“火种”仿佛得到感召那般，来到白皊竹面前。在火种缓缓没入胸腔之时，白皊竹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能感受到心脏处多了一份奇特的温暖。心脏鼓动，这股温暖便随着泵向全身的血液流经四肢百骸。

 

很奇异的感觉，但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人类女孩仰起头望去，沙之书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浅笑着向她伸出手。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握住“最初的幻书”朝她伸出的手。掌心相贴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与自己相近的温度。

 

此时此刻，稚嫩的女孩还无法理解，沙之书伸向自己的手，还有年幼时与罗兰的相遇，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在这个瞬间，她的人生轨迹已经与“他们”紧紧交汇在一起——

 

他们终将一起跨越无数个“世界”，开启这场宿命的远行。

 

契约已成。

 

 

 

不出沙之书所料。暂时放弃追杀白皊竹与罗兰的黑发少女与黑衣男子回到阿克夏圣殿后，便开始着手夺取火种。

 

被古树枝条层层保护在树心的，正是封印着阿克夏之火的火之棺。黑衣男子来到古树下，朝着火之棺内的火种倾注出一股不祥且诡秘的力量。这股漆黑的力量迅速包裹住火之棺，并进一步朝内部的火种侵蚀。原本美丽而充满生机的银白古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敝枯槁，失却原本的色彩变得焦黑。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入侵者所料想的那样顺利发展。侵蚀火种的进度被另一道看不见的防线阻拦。这道大可忽视的防线本不该出现在计划范围内，然而它却突然强大起来，入侵者与其僵持许久也无法继续推进。

 

此情此景令男子忍不住疑心计划出现了变数：“火种里有什么力量正在与我抗衡……难道……”

 

似是为了应验他的猜想，下一秒，树心的火之棺重新焕发出耀眼温暖的光芒。原本已经侵蚀古树的漆黑力量在火种的照耀下像是见到天敌般迅速褪去，这股力量得到驱散后的古树又一次焕发出象征生机的银蓝光辉。

 

情况有变。仿佛猜到了什么，黑衣男子将视线转移到身后。金色的法阵毫无征兆地在面前铺展开，金色书页聚集又散去，沙之书带着白皊竹与罗兰出现在阿克夏圣殿的中心。

 

站定了脚步，她看向古树前的两名入侵者，平静冷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称得上“严肃”的神色：“你们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那两个家伙居然还活着！”再度见到完好无损的白皊竹与罗兰，黑衣少女的眼里再度涌现出杀意。黑衣男子抬手阻止她轻举妄动。沙之书的出现显然出乎他的预料：“果然是你……沙之书，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够苏醒。”

 

说罢，他探究的视线便直勾勾地落在白皊竹身上，略加思考便得到了答案：“原来如此，居然是这个人类的血唤醒了你。”

 

罗兰无法忽视男子带着敌意的视线。他稍稍侧身，抬手拦在白皊竹身前，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警惕着对方。男子了然，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先是唤醒了最古老的法语文学《罗兰之歌》，接着又唤醒了原初之幻书……呵呵呵，所谓‘命运’，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听闻过你。你是谁？”沙之书同样摆出了防备的姿态。眼前作为入侵者的男子对她来说毫无疑问是陌生的，但冥冥之中她却能感觉到某种未知的联系，看不清也摸不着。

 

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企图夺取火种的入侵者。作为火种守护者的沙之书很清楚，在这里击退入侵者，保护好阿克夏之火，是她应尽的职责。

 

“你不必知道这么多。”显然，黑衣男子并不会向敌人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计划生变，他却依旧游刃有余，“不过，阿克夏之火最后的防线——原初的幻书，出于敬意，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即使你再次投身人类的怀抱，也不可能阻止我等的宏愿。”

 

黑衣男子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宣判既定的裁决。话音刚落，他一挥手朝面前的黑发少女下达进一步的指令：“清理干净。”

 

“遵命。”

 

黑发少女领命。在男子转过身凭空消失的同时，她拿起武器走向面前作为对手的两位幻书，又召唤出形态各异姑且还能被称作“幻书”的存在，朝他们发起攻击。

 

“小姐，请后退！”重新召唤出杜兰达尔的罗兰先一步上前，手起剑落间利落地将朝着白皊竹扑来的敌人斩杀。骑士无情地将身体开始消散的手下败将往一旁踹开，又举剑抵挡住下一个敌人的袭击。

 

然而敌人并不只有一个。抵挡住眼前的敌人，另一边又有敌人见缝插针，朝着圣骑士的后背发起偷袭。在他察觉到的瞬间，一团白沙从侧面扬起，毫不留情地击落企图偷袭的敌人。击倒面前的对手之后，罗兰转身朝沙之书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谢沙之书小姐相救。”

 

“这是我应该做的。”沙之书将视线放在周围余下的敌人身上，“敌人数量太多了……要是能一口气解决的话，馆主很快就会安全。以我现在的能力能够将对手的时间凝滞，但要全数消灭恐怕还有些困难。”

 

“凝滞时间的能力吗？”罗兰听后立刻有了对策，“既然如此，沙之书小姐专心控制住敌人就好，消灭敌人交给我。我会掩护您。”

 

“那就拜托罗兰先生了。”

 

并肩作战的二位幻书默契地达成共识。沙之书唤出书册捧在手心，光芒自快速翻动的书页中闪烁——这是她将要发动书界的前兆。原本在指挥手下攻击的黑发少女一眼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扬起手中的锁链就要攻向正在凝聚力量的沙之书，却被圣剑杜兰达尔挡下这凌厉的一击。

 

“嘁，真是难缠的家伙。”黑发少女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她想要让手下们立刻散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无始无终的时之沙，请再度点燃生命之火。”

 

时钟般的金色法阵在沙之书与他们的脚下迅速展开。随着法阵中时针的转动，被光芒包裹的白金色流沙拥有生命那般扬起又落下。待流沙退去，灵智力量化成的锁链已经牢牢将他们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罗兰举起圣剑落入敌群。手中长剑在钉入地面的瞬间，圣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结出繁复的剑阵。光芒照耀下，身受重创的黑发少女在挣脱束缚后一个踉跄才稳住身形，而她的手下都已被面前联手的两名幻书尽数消灭。

 

“恶心，恶心！简直比虫子还烦人！”行动屡次受阻令黑衣少女爆发出惊人的怒意和杀意。黑紫色的力量从她的掌心升腾而起，汹涌的气浪席卷整个圣殿。白皊竹下意识举起手臂挡在面前防御，还是被掀翻跌坐在地——说到底她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都是这个该死的人类……如果没有这个人类的话！

 

黑发少女看向白皊竹的目光充满怨毒。她纵身跃起，黑色的泥沙在掌心翻涌着，带着满腔怒火朝这里唯一的人类倾泻而去：“人类，你就乖乖给我去死吧！”

 

“危险！”

 

“小心！”

 

圣骑士举起手中圣剑将跌坐在地的人类女孩护进怀里。原初之幻书径直迎向与她容貌相似的黑发少女，掌心溢出金色的时之沙与黑发少女的黑色泥沙抗衡。两股力量旗鼓相当，甚至还有逐渐加强的趋势。

 

光与暗的力量剧烈相冲，炫目的光芒直冲云霄。流星坠落，洒向暗淡无边的天际。

 

——这是白皊竹失去意识前，倒映在她眼中最后的景象。

 

 

 

黑衣男子环视一圈满目疮痍的图书馆内部，确认了什么后及时制止黑发少女近乎疯狂的地毯式搜寻：“不用再找了，沙之书和罗兰已经带着那个人类逃走了。”

 

闻言，黑发少女只能停止搜索，心有不甘：“可恶！只差一点就能碾死他们……这些碍事的……”

 

“只凭他们三个不足为惧。现在更重要的是——那些碎片的去向。”

 

“……哼，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

 

黑发男子轻笑一声，转过身去：“无妨。虽然沙之书苏醒，阿克夏之火四分五裂，不知所踪……这一系列变化，确实出人意料。但是，单论结果，仍然在计划以内——甚至对我们来说，并非坏事。”

 

黑发少女抬起头看向对方，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男子朝她投去目光，平静地宣告：“计划，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这里就是书馆了。先让馆主好好休息吧。”

 

“好，多谢沙之书小姐引路。”

 

罗兰走到大厅的沙发边，轻轻地将怀里昏迷过去的少女放在沙发上躺好。他将软乎乎的垫子枕在女孩的脑袋底下。这时，一个浑身纯白的小家伙拖着一条薄毯来到骑士身旁，小声道：“阿莱娜姐姐已经把情况都和我说啦。罗兰大人不介意的话就拿这条毯子给馆主盖上吧。”

 

“好，谢谢。”罗兰轻声道谢，接过小家伙手中的薄毯盖在白皊竹身上。他将女孩的书包放在了沙发旁边，确保她一醒来就能够找到。一时间，书馆的大厅里只能听到沙之书与小家伙的交谈声，还有那座古老时钟的巨大钟摆晃动的机械滴答声。

 

“总之，阿莱娜姐姐和罗兰大人在这里可以安心，那些坏人是找不到这里的。”小家伙打过包票，又露出了烦恼的表情，“只是阿克夏圣殿被入侵这件事，还是需要把消息传递出去才行，谁知道那些坏家伙又会做些什么。”

 

罗兰思考片刻后提议：“小姐是传颂者世家出身，她的兄长也都是传颂者。我可以带沙之书小姐去找他们传递消息，可以的话再带他们来书馆见小姐。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随我们到处奔波，所以可能要麻烦你照看一下她了。”

 

沙之书对这个方案没有异议：“那就按照罗兰先生说的，去找馆主的家人吧。”

 

“沙之书姐姐和罗兰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馆主的。”小家伙拍拍胸脯做出保证。

 

罗兰与沙之书朝着书馆大门的方向走去。骑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说起来，沙之书小姐说过，您治愈伤口的能力，本质上是将伤口出现的时间向未来推移，对吧？”

 

沙之书点头：“是的。本质上是我更改了伤口出现的时间，但馆主受伤的事实无法避免。”

 

“这样……那或许我们可以先去找小姐的三哥。我记得他是学医的人，如果能先带他来给小姐治疗的话会比较好。”

 

说话间，两位幻书已经推开了书馆的大门，然而眼前仿佛末日来临的荒凉景象令他们都愣在了原地久久找不到语言。

 

“……沙之书小姐，我们该临时变更计划了。”罗兰的直觉警示着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我们应该先去调查一下情况，再做之后的打算。”

 

“我也这么觉得。”沙之书与其达成一致，平静的脸上浮现起名为“严肃”的情绪。

【序幕·完】

【永生都会篇，即将开始】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阿克夏馆主档案公开】

【姓名】：白皊竹
【年龄】：12
【性别】：女
【星座】：双鱼座
【生日】：3.5
【种族】：人类
【外貌】：绀青色长发双马尾，玄青色杏眼，柳叶眉，身高一米五，娇小略瘦弱，可爱的小美人胚子【详见人设图【来自老母亲（就是我）的骄傲】
【性格】：天真无邪，温柔善良。懂事乖巧，看似天然呆，实则很有头脑。看似人畜无害，很好脾气很好说话，但非常坚持自己的原则。涉及原则问题绝不退让，也会露出强硬的一面
【代表色】：月白色、蓝色
【代表物】：竹子、兔子
【身份】：阿克夏现任馆主、传颂者世家白家最小的女儿、初一学生
【爱好&特长】：阅读、音乐、舞蹈（尤其擅长中国古典舞）、烹饪、写作
【喜欢】：草莓、小动物、音乐、舞蹈、书籍、汉服、传统文化、骑士精神、做饭、照顾人
【讨厌】：萝卜、不守信用、他人对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不能帮上他人的忙
【害怕】：恐怖电影、灵异传说、蜘蛛、给人拖后腿、重要的人离开
【契约幻书（目前）】：《罗兰之歌》罗兰（第一位）、《沙之书》阿莱娜（第二位）
【挚友（目前）】：罗兰
【人设图】

画师：@二三（m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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